2016年6月9日 星期四

讀潘柏霖詩《生活練習》

找不到清醒的理由
還是得日日醒著
睜著眼睛作夢
夢見我正長眠不醒
這世界再也沒有什麼
能讓人生成為一場場惡夢
這就是別人看到的
「我的活著」。

2015年9月9日 星期三

与謝野晶子 《手指》

每晚
你不用手指彈出的嗚咽
卸掉古琴的布套
並且在我身上留下你的愛
そら鳴りの夜ごとのくせぞ狂ほしき汝れよ小琴よ片袖かさむ(琴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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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
當雙方就這麼在生命的某一天,很恰如其分地遇見了,
一切那麼自然且剛好:「噢,你也在這裡嗎?」,
也許感受更強烈的人,
會如同賈寶玉般笑著對初見的黛玉說:「好久不見。」
這時代已經不適合用「眼熟」來當作搭訕的第一句,
當你認真說著:「我們是在哪裡見過嗎?」
很抱歉,無論外型顏質多高,
通常此話一出,好感全無。
只是淪為骨灰級的笑話再現。
但是,真的讓人碰上了一見如故的一見鍾情時,
該勇敢當下站出來,追過去?
還是該用無數的鍵盤敲擊出累積下這份愛?
諷刺愛情的大師張愛玲,
在作品裡始終揶揄著人物的愛情,
用酸言醋語譏諷「天長地久」,
但在自己與胡蘭成的婚書上,
沈靜深情地落款著:「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管他當時的胡蘭成是什麼身分,她只視他為良人。
縱使此人明明白白就是十分不良,
他就使她滿懷熱情,
寫下1944年4月的兩人相戀之作〈愛〉的原因。
為什麼從与謝野晶子談及張愛玲,
因為兩人雖然國籍年代與寫作風格截然不同,
但是浪漫纏綿風格的与謝野晶子,
與張愛玲自身愛情書寫時,
都有著同樣的深情,
那份適合夜深時,細細品嚐,悉心回憶的感覺,
總讓人不禁心頭細微顫抖,
泫然欲泣於這份相愛的好運。
請讓你我成為死生契闊的共同體,
向此生奢求一份永不分離。
你什麼時候會答應?
明天來補一下在
高美館看的《以身作則》的行為藝術家展心得,
這些作品讓只看過藝術史介紹的這些作品我,
十分震撼與感動,特別是瑪麗娜《巴爾幹系列》
與歌琳多《我還活著》這兩作品。

2015年9月4日 星期五

〈請讓我們留在那樣的時光裡〉

覺得兩人的關係如共舞:退一步是溫暖的守候,進一步是主動的呵護。

有時亦步亦趨,有時左右別頭。更多時候,只是佇立原點擁著旋舞,任憑輕歌快弦不知倦的播,任憑時光在浪漫裡蹉跎。

自相識後,你攜領著我環顧這世界廣袤的擁有,以堅定的溫柔,輕踏慢踱上我的心頭。如果愛,是簡單的幾個音符,我願日夜豎耳閉目享受;如果愛,是能以寥寥數字歌詠著,那最澎湃的念頭,請你,請你說出口。這場等候,終該安上個盡頭。
  
我跟你走、抑或是誰也不動。讓這些沒說出口的,就此永遠靜默。
  
若有一天終將韶華老去,請讓我們留在那樣的時光裡。

我永遠望著你的笑容可掬,
而你總是微笑地。
(有點疑是阿茲海默症的感覺,但如果可以,
在失去記憶的忘川之流裡,我情願只記得你)

2015年8月31日 星期一

鄭愁予《賦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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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離開你,是風,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笑,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

 

念此際你已回到濱河的家居,
想你在梳理長髮或是整理濕了的外衣,  
而我風雨的歸程還正長;
山退得很遠,平蕪拓得更大,  
唉,這世界,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

你說,你真傻,多像那放風箏的孩子,  
本不該縛它又放它,
風箏去了,留一線斷了的錯誤;  
書太厚了,本不該掀開扉頁的;
沙灘太長,本不該走出足印的;  
雲出自岫谷,泉水滴自石隙,
一切都開始了,而海洋在何處?

「獨木橋」的初遇已成往事了,
如今又已是廣闊的草原了,  
我已失去扶持你專寵的權利;
紅與白揉藍於晚天,錯得多美麗,  
而我不錯入金果的園林,
卻誤入維特的墓地……  

這次我離開你,便不再想見你了,
念此際你已靜靜入睡,  
留我們未完的一切,留給這世界,
這世界我仍體切的踏著,  
而已是你底夢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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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在侯文詠的白色巨塔裡面有提到。」

嗯哼。

「男主角蘇怡華跟關欣在學生時代一起欣賞。」

我知道的。

我還知道當時的他們很年輕,
和你我一樣無所畏懼。

當這座城市下雨時,
你說:「讓我們勇敢相愛吧。」

之後再多的雨季裡,
總有你遠方騎著腳踏車拎著傘而來,
再遠的校區,
我的髮梢未曾因雨微濕過。

「這次我離開你,
是風,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笑,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

某個夜裡大風大雨的別離,
是你單方選擇的孤寂。

最後問及你是否記得這首《賦別》:
「念此際你已回到濱河的家居,
想你在梳理長髮或是整理濕了的外衣」

你強調對這段記得最清楚,
因為《白色巨塔》裡提到的是這段
這句裡充滿濕身的遐想,
是讓你對此詩記憶猶新的唯一嗎?

「而我風雨的歸程還正長;
唉,這世界,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

道別後,回程上的諸多風雨,
推展著孤單,去心中蔓延出一片黑暗。
我的世界,在這個雨夜裡,
只剩下黑暗。

你嘲笑著,說是我傻了。

一切的錯誤該從哪裡算起呢?

該從我如同放風箏的孩子,
將想飛的風箏強留在身邊、
不顧一切去陪它在天空下展翅高飛,
卻忘了這樣的高飛不是風箏要的真正自由嗎?

還是這份錯該從我感受到心痛後,
忍著更痛的痛,放手讓它走算起?

關於我們這本書的許多頁、
那些沙灘那些雲雨那些山谷壑岫那些泉石、
那些海洋
一切都可以開始的一切.......

那些夢想著要一起去訪的地方,
如今又該在記憶裡的何處?

既然我已經失去了專寵你的權利,
至少要讓這一切,
錯得多美麗。

將所有我們一起夢想過的一切,
都留在雨夜的世界裡。
雨水流逝而過的會是美麗的記憶,
而帶不走的,就讓我去領受。

但是,
但是,

這場雨,可以敲亂我的心緒,
讓我用痛覺去深刻體驗
失去你後,
這世界漫無邊際的黑。
黑暗如雨滴不停啃噬著我,
啃噬著不肯離開還有著你的氣息的雨中的我。

但是,這場雨不許破壞你安詳的夢境,
請讓你靜靜入睡吧。

這麼寂寞的雨夜,
折磨一個最傻的人就夠了。

2015年8月30日 星期日

《依稀雨中》敻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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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我牽著小女兒小小的手
霏霏雨霏霏落
首先我先試想日後她想不想我
然後咽滿鼻酸 沛沛然湧上心頭
突然記起有一回落大雨
水淹膝,放學了,天快黑
爸爸來接我
我長大了,爸爸還來接我
他走在前頭,我跟在後頭
一個人撐一把傘,爸爸來接我
涉過及膝的水回家
雨沛沛,天黑黑──
在雨中有一回爸爸來接我
我十八歲時爸爸已經五十多
左右利山、貓山、鯉魚山
竹林、牛車、茅舍都在水墨畫中
爸爸來接我,最主要是
爸爸來接我,我長大了
爸爸還來接我──
我突然很想回家
十八歲和許多美好
和爸爸
都在水墨畫中──
─────《依稀雨中》敻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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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下起雨了,忘記帶傘的自己,
慌張且擔憂地,看著同學一一撐傘回家去
還要應試裝著勇敢,揮手笑著說:掰一
隨著校門口的人逐漸稀稀落落,
而雨還是絲毫未減弱,
本來就灰黑的天空,
隨著不耐煩的跺腳聲,
踱成更黑更恐怖的天色。
"早知道,今天出門就該聽爸爸/媽媽的話帶傘了"
在懊悔中,準備倒吸一口氣,
往雨天裡衝去。
突然間有個熟悉的身影,
提著一把大傘,手裡抓著自己的小傘,
朝我的方向急急忙忙衝來:
"兔崽子,就要你帶傘了吧。"
"我才不需要傘,我自己就可以回家。"
頭一撇,嘴硬著,
但還是接下了那把自己的小傘,
傘上印著的卡通花樣,
因為是剛買的所以正簇新發亮。
"回家啦,媽媽在等我們回家吃飯呢。"

2015年8月18日 星期二

樂生圍籬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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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崖有花》吳音寧


你說愛

像危崖一朵花

要去

要去

有點害怕

也要攀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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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秘密…
我多麼高興

與妳同行。
因為沒有說出口
我們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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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是你》吳音寧

剛好是你

讓我微笑讓我寫詩
像清晨的露珠,滑向大海
讓我發楞讓我呆望
天那麼藍、地那麼寬
愛情美得像薄雲
令人想哭

剛好是你
讓我猶豫讓我反覆
像懸掛的風鈴,叮叮噹噹
等待風又怕風太強
剛好是你,風一般
讓我揚起了髮絲
垂下眼眉深思

你用唇舌、用指尖
用最溫柔勇猛的震盪
探入我水源處,讓我噴湧
整座山林被滋潤
光陸迷離中一度
一度目眩又神迷

渴望被佔領
同時貪婪的進攻
來來回回的交戰後
我的邦國、我的田地
我坦蕩蕩的大街
迂迴曲折隱蔽的小徑
流連著你的身影

剛好是你
重新發燙我身體
掘起我土底
深埋的小火種
任憑狂風啊暴雨啊
澆不熄、滅不了
燃燒的意志

有火有水
有雲移動的痕跡
穹蒼像碗蓋
我們在碗蓋裡
彎腰抬頭坐下來
有一天會躺平
但在那之前

剛好是你
也剛好是我
我願意
承擔一小塊家園
讓我們彼此開墾
永不放棄
向外探險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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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柴田豐
我啊
也有過

很多次
想死的時候
可是 開始寫詩之後
受到那麼多人的鼓勵
現在已經
不再抱怨什麼
即使是九十八歲
我也還要戀愛
還要作夢
還要想乘上那天邊的雲

2015年8月17日 星期一

《波麗露Bolero》崔舜華

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861423060601450&set=a.228888040521625.52988.100002012924749&type=1&theater
容我向妳說明
寫信時,房間落下雪花
這絕非適宜居住的南島
粉紅色的調酒
總是潑灑在地上
植物總是枯萎
窗扉永遠緊閉
我將所有的空間纏上白色的繃帶
又將藥膏塗滿字的創口
體腔,與體腔的擠壓
遠方有人演奏精悍的舞曲
波麗露。
越變越小的世界裡,
生存充滿軟而倒錯的邏輯
我不快樂。請讓我為你說明
容易受傷,當你
經過我的身邊
當你忘記搭配成套的領帶
我提議那成為一種輕忽
關係的癥結
像別在衣襟上的珍珠
用青色的墨水勾起句讀
像評論昨天的雲
交談前的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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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波麗露Bolero》為名的事物,
大多數是美麗的。
舉最廣為人知的拉威爾之《波麗露Bolero》為例:
以小鼓自始至終打著相同的節奏,
隨著樂章進行製造出漸續增強的音色,
讓原本曖昧不明朗如低鳴的曲調,
如同撥雲見日般的迎面而來。
是聽過就終身難忘的迴旋般旋律。
但這首崔舜華的《波麗露Bolero》卻非舞曲的熱鬧豐盛,
而是一抹清癯簡麗的淡雲,
浮掠而過讀者的心頭,
卻也就此不走。
詩裡的雪花、枯萎的植物、
白色的繃帶與永遠緊閉的窗扉,
都是微小的慘白的凋零,
彷彿透入骨子裡的一股冷。
相對於演奏聲響隨著節奏進行,
而越來越富強烈力道的舞曲《波麗露Bolero》,
詩句裡的進展則是
「越變越小的世界裡,
生存充滿軟而倒錯的邏輯」
原本如雪花飄零的非南島小室,
是自己的世界,
但,現在又被縮瑟得更小。
連生存都出現亂序,
是非顛倒的、
「軟」而不正的一些逆行倒施,
都在已經被擠縮的個人世界裡處處可見。
而讓我不快樂的原因,
是為了你。
因為你,我變得容易受傷,
連你衣服是否有依我心意去搭配,
都能變成不安的原因:
「你是不是輕忽了我們的關係?」
這場景與對白
在一般情侶間吵架時的話裡反覆上演,朗朗上口:
「你根本沒聽我說話嘛」、「到底在不在乎我啊」、
「在乎?那你幹嘛不穿上右邊第三櫃第五雙襪子旁邊的
那疊領帶裡的第七條領帶,你知道這樣穿很醜嗎?我都幫你配好色了耶。」
「你沒穿,根本就是輕忽我,不在乎我們的關係啊渾蛋。」
但是詩人是如此溫婉地用「提議」,
而非動真格的興起一波吵架時的怨懟怒潮的「抗議」。
「我提議那成為一種輕忽
關係的癥結
像別在衣襟上的珍珠」
縱使有了心裡的癥結未解,
你依然是值得珍珠這麼美的形容。
一顆顆圓潤光亮的珍珠,
也如同本是西班牙舞曲的《波麗露Bolero》,
輕盈飽滿的圓裙,隨著樂曲畫出一圈圈的絲質彩色漣漪。
“少女的舞姿優美而輕盈。
隨著音樂的逐漸熱烈,舞蹈也越來越歡快奔放,
迷住了在場的人們。他們開始隨著音樂打著節拍助興,
並情不自禁地與少女一起歡舞,最後在狂歡的氣氛中結束。”
舞曲《波麗露Bolero》以熱鬧奔放作為曲終,
但詩的《波麗露Bolero》保持著清淡深遠的筆觸,
悠悠地,品味著書裡的標點符號,
如同昨日遠雲,與談話前的那遼闊的地平線般平和寧靜。
「用青色的墨水勾起句讀
像評論昨天的雲
交談前的地平線」
晚安,親愛的詩及各種《波麗露Bol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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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照片為黑膠唱片版的波麗露。
根據高人說現在已經絕版惹,
我在某家音樂咖啡廳有看過實體,耶呼。
2.還有一間台灣第一間牛排館也叫波麗露,
但是以食物好吃度來說,
我不推薦但歡迎大家帶著爺爺奶奶去懷念。
這間波麗露可是他們年輕時最"下趴"的相親地點。
我去訪的那天就被一群爺爺奶奶牽著手的甜蜜所閃到,
加上那天是個本肥宅人生中的大日子,
彌補了對於食物記憶不忍再提的留白。
3.然後很好吃的那種黑黑甜甜的點心,
通常一顆4-50元的是可麗露。
4.然後對於今晚漸感康復的我,
有句話要寫下,來紀念各種人生中的波麗露:
「我沒有林夕的才情,
但我已經遇見了我的黃耀明。
此後,心底也只能有你的名。」